永遠疼痛的思念

入夜，已十點。一天的風和日麗，轉為狂風怒吼，窗外漆黑而恐怖。

眼淚不由自主，沒有母親的母親節，第一個。

思緒回到前年，回到去年的今日。

2013年母親節母親躺在牀上，但還有笑容，我剛生完孩子不久，那天我一直陪在她牀前，但我給妹妹發了短信，提醒她母親節，她會給母親來電話。善解人意的莫害羞的捧來一束康乃馨，母親眼中有淚花，幸福而感動。我心是暖的。一個小時後妹妹打來電話告訴母親今天是母親節，母親開心的説着：我知道啊，你姐就在我身邊，莫還給我買花了。扭過頭，我淚光閃閃，不讓母親看見...... 

 2014年母親節，母親躺在鄉下的病牀上，已經靠杜冷丁來緩解疼痛，奄奄一息。妹妹從上海趕來，在母親節裏，妹妹買了她能買的，沒有忘記一大束康乃馨和百合，母親努力的睜開雙眼，心疼説妹妹又花了幾百塊吧。一生愛花的母親，看着那束鮮花，用微弱的聲音説：好看。我和妹妹依偎在她身旁，眼淚簌簌而下。我們深知不久她一定是要離開了，這一定是最後一次了......

2015年這一天的前一晚我不想看手機微信，裏面大家轉的都是關於母親節的，這一天到來，電視裏鞏漢林和趙麗蓉的兒子在回憶母親，我換了台，儘管我很喜歡趙麗蓉，她和母親同樣的病，但她走時已經七十三歲，而我的母親才六十三歲，我心太痛......

這一天婆婆在，我知道他是莫的母親，莫什麼也沒説，但我一直想着婆婆也是一位母親，不管我們關係如何，但我有一份責任，這一天不管貴賤，不管輕重，我們都該讓她感受到，她是一位母親。四點多我讓莫一起出去逛街，順便給婆婆買了一身的衣服，顯然婆婆是開心的，這位出身貧寒的而一生不幸福的老人，我能給予的只能是理解和心疼，而不是愛，因為我不能違揹我心説我能視她為母，因為彼此都做不到。

晚飯很晚，已將近九點，突然門開了，父親來了。我有點詫異，一般這個時間點，父親不會來。他説吃過了，莫給父親搬了椅子，父親坐在我們飯桌對面，開始聊今天母親節，嫂子和大哥孩子都去了她媽家，他一覺醒來，家裏沒人，自己炒的米飯，晚上家裏就下了麪條，他自己倒了一杯酒，沒有菜，大哥心裏好像也不好受，讓小孩去給他拿袋小乾魚就酒，還有她們經過母親墳前，孩子們哭的很傷心，父親一邊説一邊自己念念叨叨，就這樣對着我們的飯桌，抽着煙，接着又開始説醫院裏奄奄一息四姨夫的事情。我不想父親再説下去，因為我覺得很不合適，因為飯桌上有我的婆婆。父親他不能明白這一天其實我心很難過，我無時無刻不在想我的母親，但我也是我這個小家的女主人，我不能表現出來。 

我草草喝了幾口面水，坐到沙發上，我讓父親到沙發坐，父親沒動。莫搬來板凳坐到父親身邊，拿來他從別處弄得半盒好煙，告訴父親嚐嚐這煙九十九一盒的，然後和父親一起點上，讓我給父親倒水。婆婆依然在桌前吃飯，有句沒句的偶爾接一下父親的話，我理解她聽不明白父親的所説，因為那些與她不相干。父親吸完煙翹着腿，低着頭，一聲聲的唉聲歎氣。我坐在沙發上把父親的視線轉移到我這邊，我儘量不提今天的節日，和她聊聊四姨家的事情，他好像有點緩解，開始叫孩子們玩，從口袋裏掏錢給孩子，婆婆已吃完也坐到我對面和父親搭話，我很感謝婆婆對我父親的尊重。父親喝了一口水，我想起了有西瓜，我開了西瓜讓父親不喝水了，吃瓜吧，只吃了一塊西瓜，父親就説要回家了。婆婆和莫留再坐一會，父親堅持回去，婆婆和莫送門口，婆婆讓莫送父親下樓，他們所做我心裏是暖的，無論何時何地，我都希望任何人尊重我的父親，不管他是清醒還是糊塗......

十幾分鍾後我打電話給父親，確定他已回到家。我的心更加沉重，我知道父親今天必定是難過的，他心裏壓抑的太狠，不然他不會九點還到我家來念叨一通，可是父親我是理解的，我能指望別人都理解他嗎？

入夜，往事一幕幕，眼淚止不住，我起身到衞生間，莫無聲的來到我身邊撫着我的肩膀，也許他能明白，也許他不能明白。自從母親走後，這都已經成為我個人心底深處的一隅，誰都無法觸碰和涉及了。 

母親，別了，只剩下永遠疼痛的思念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