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先秦散文《社鼠猛狗(問上·九)》原文及鑑賞

景公問於晏子曰:“治國何患?”

先秦散文《社鼠猛狗(問上·九)》原文及鑑賞

晏子對曰:“患夫社鼠①。”

公曰:“何謂也?”

對曰:“夫社,束木而塗之②,鼠困往託焉,薰之則恐燒其木③,灌之則恐敗其塗。此鼠所以不得殺者,以社故也。夫國亦有社鼠,人主左右是也。內則蔽善惡於君上,外則賣權重於百姓④。不誅之則為亂,誅之則為人主所案據腹而有之⑤,此亦國之社鼠也。宋人有酤酒者⑥,為器甚潔清,置表甚長⑦,而酒酸不售。問之里人其故。里人曰: ‘公之狗猛,人挈器而入,且酤公酒。狗迎而噬之⑧。此酒所以酸而不售也。’夫國亦有猛狗,用事者是也。有道術之士,欲幹萬乘之主⑨,而用事者迎而“齕”之⑩。此亦國之猛狗也。左右為社鼠,用事者為猛狗,主安得無壅?國安得無患乎?”

【註釋】 ①社:土地神。此指土地神的象徵物。 ②這句説社神的象徵物是用捆綁起來的木棍、在外面塗上泥巴做成的。 ③薰(xun勛):用煙火薰灼。 ④賣:害人利已。賣權:借權勢害人。 ⑤案據:即安據.意為把持。腹:當作“復”,反。有:當作“宥(you右)”:寬容:饒恕。 ⑥酤(gu姑)酒:買酒、賣酒。 ⑦表:標誌,這裏為酒幌(huang謊)。 ⑧噬(shi士):咬。 ⑨幹:求見。 ⑩虼(he合):咬。

【今譯】 齊景公問晏子道:“治理國傢什麼是值得憂慮的?”

晏子答道:“值得憂慮的是社鼠。”

景公又問道:“為什麼呢?”

晏子答道:“那社神,是捆起木棍塗上泥巴做成的,老鼠於是進到裏面做窩,人們拿煙火薰燒便擔心燒着木頭,拿水灌又怕毀壞了泥巴。老鼠所以不能被殺死,是因為它憑靠社神的緣故。那麼國家也有社鼠,國君左右的近臣就是。這些傢伙在朝中對國君遮蔽善惡,在朝外對百姓依仗權勢害人。不除掉這樣的人他們就作亂,除掉這樣的人他們又被國君把持反而受到寬恕,這些人就是國家的社鼠。宋國有個賣酒的,用的器具很乾淨,立的幌子很高很長,可是酒放酸了也賣不出去。他問鄰里人是什麼緣故。鄰里人道:‘你家的狗兇猛,人們拿着器具走來,準備買你的酒。可猛狗迎上去咬人。這就是酒變酸賣不出去的原因。’那麼在國家裏也有惡狗,當政用事的人就是。有修道有學識的士人,打算求見萬乘之國的君主,而這些當政用事的人迎上前去咬他。這樣的人就是國家的猛狗。國君的左右是社鼠,當政用事的人是猛狗,國君怎能不受到矇蔽?國家怎能不出現禍害呢?”

【集評】 明·楊慎評《晏子春秋》:“鼠事熟,狗喻新。‘據腹’鼠而蝟矣。首止言患社鼠,此忽及酒狗,以左右亦可用事,鼠且為虎,不獨狗也。故文偶而意串。”

民初·張之純《諸子精華》:“比喻新奇。(社鼠外)又設一喻(猛狗),尤為顯豁。兩喻總結。”

【總案】 這是一篇智慧而幽默的諷刺故事。晏子用淺顯通俗的事例,巧妙地指出:“社鼠”、“猛狗”一類的顯官佞臣,是危害國家的大禍害。

恰當、生動的比喻,是社篇故事的顯著特點。“社鼠”是人主左右佞臣的形象比喻,他們憑靠國君的權威,內外弄權,上下為惡,而人們卻不能徹底剷除他們。“猛狗”是朝廷“用事”的權奸之臣的形象比喻,他們壅主嫉賢,使朝廷腐敗,政治黑暗,而有道術之士無法參與朝政。這兩個比喻,後來常為人們選錄出來作為寓言故事。在現今成語中,人們亦用“社鼠城狐”比喻依仗權勢作惡而又一時難以驅除的人。